综艺资讯​年少不懂孔乙己,读懂才发现,原来自己也已变成了他

​年少不懂孔乙己,读懂才发现,原来自己也已变成了他

年少不懂孔乙己,读懂已是书中人。

年少时,我们读孔乙己是翘着嘴角眉梢的,成年后,我们想起孔乙己却只剩苦涩叹息。

孔乙己不好笑了吗?不!是当我们自己变得跟他一样可笑时,再也笑不出来了。

我们都曾以为自己与众不同,不会走到荒诞和讽刺边上。

可在社会的油锅里滚过以后,我们发现自己都成了执念的孔乙己,成了围观的短衫客与长衫客,成了不屑的伙计和认钱的掌柜。

成年人的悲哀,莫过于恍然发觉,自己也是那种最可笑、可怜、可悲、可憎、可鄙的人。

1.扮体面

孔乙己是穿着破长衫、站着喝酒的迂腐老书生。

他没有好家世,也没有足够的本事,偏又不肯放下读书人的面子,顶着自以为是的清高,喝着最便宜的酒。

短衣工人嘲笑他,长衫先生嘲笑他,连孩子、伙计都嘲笑他。

他知道自己落魄,可他不想承认。

不认只是受别人嘲笑,认了自己会嘲笑自己。

这世上,顶着一点面子和执念过活的人太多了。

他们既放不下自尊又没有足够的能力,盼着体面却又爬不进更高的阶层,不上不下地卡在阶级夹缝里。

他们给自己套上“长衫”,一身油头粉面的富贵打扮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。

可混在人群里,无论“长衫”还是“短衫”望着他们窃窃私语都让他如坐针毡,生怕自己被拆穿。

2.懒得做

孔乙己是好吃懒做的偷书贼。

凭着抄书写信的本事,他本可以做个有些光环的书生,干得好甚至可以去做个教书先生,改写命运。

可他心比天高,只仰着头望天,不屑为小名小利弯腰,抄书抄到最后偷懒、偷纸,索性不干了。

不中意的工作,孔乙己挤不出责任心,情愿混日子也不肯努一努力、上一上进,最后连唯一的一点本事也荒废掉了。

可他丢的不是个生计,是自己的名声和未来。

这世上,混吃等死、混沌度日的人太多了。

他们既想脱离困顿又不想费力自我提升,瞧不起眼前的工作又做不到无可取代,卡在干不了与干不好之间。

数着日子等着薪水发下来,拿到的第二天又感叹赚得太少。

他们一边混日子一边以为自己还算出众、盼着一劳永逸。

裁员的消息传来时,他们开始战战兢兢,生怕被辞退的是自己。

3.穷大方和烂好人

孔乙己是个蛮舍得的穷鬼。

他身无长物,有一顿酒钱喝一顿酒,可他不小气、不算计,欠钱会还,仅有的茴香豆会给孩子们分,教人写字也不图什么。

但他善得不值钱,伙计嫌他厌烦,不配教人写字;孩子们吃完豆子,见他不再给便扭捏走开;掌柜到最后只记得他还欠19个子。

孔乙己本该用这些大方和善良换得些尊重,却只换来不咸不淡的鄙薄。

他的大方是穷大方,他的善良是做烂好人。

自己的生活尚且艰难时,无人念好、无人承情的付出和给予最无用。

这世上的穷大方、烂好人太多了。

别人求一句就当天大的事办,自己没有也撑住面子挤出来给人,没有原则和底线地做便利贴......

这种没有边界的好是一种多余,付出被人当成理所当然、换不来对等的回报时,自己又觉得委屈、心生怨念。

在吃了亏以后,瞪着占过便宜就欢欢乐乐跑走的人,心想下次再也不帮这种人了。

4.不疯魔不成活

孔乙己的“之乎者也”有什么用呢?

在搪塞别人的质问和嘲讽时可以用来应付口舌,说不通旁人,但能安抚自己。

“他们懂什么,我比他们强,我是读书人”孔乙己的自我催眠效果强大。

“我是读书人”被立成了信念,变得金刚不坏,百毒不侵。

可他又催眠过了头,以至于连基本生活也不管不顾了,若他少些对读书的虔诚,世俗一点,也许早已经过上了安稳生活。

说到底孔乙己不过是个痴人,太过信奉“唯有读书高”的信条,一路奔进了死胡同。这世上,陷在思想迷宫里的人太多了。

学校里的孩子们从小接受成功学教育,工作里的人一路向功成名就奋战,有钱人做金钱权力的奴隶,没钱人也做金钱权力的奴隶。

成功、金钱、奋斗之于当今社会,无异于读书之于孔乙己,都是自我催眠的信条,不催眠不足以生出奋斗的动力,催眠过头了又陷入迷阵难以自拔。

这种执念不教人安宁、快乐、幸福,只引着人火速耗尽青春和精力,走进能力支撑不起梦想的颓唐。

看着周围的青壮年突然病倒,一边耗尽钱财一边忍受痛苦,转而回忆自己的人生,赫然发现我们都被整个社会洗了脑,多年来追求的不过是一场黄粱大梦。

5.到处充满欢乐的笑声

孔乙己真可笑,打趣他真好玩儿。

长衣帮、短衣帮、掌柜、伙计......谁没笑过孔乙己呢!

他像个马戏团的小丑、动物园的海豹,自费进场、任人取乐、从不发火、笑料十足,虽然他演的都是悲喜剧。

悲是悲的,可谁能看着他哭呢!能怎么怜悯他呢!谁能伸手去帮他一把什么呢!没有!

他只适合做个吉祥物,只适合供大家围观取笑。

毕竟可怜人多了,可笑又可怜的人难找,不趁着机会多看两眼热闹、多笑两声便没有机会了。

这世上,喜欢围上去、做看客的人太多了。

好奇是人的天性,猎奇是人的本能,有热闹怎么能不围上去呢!看着别人逗趣开心自己怎么能不跟着沾沾光呢!别人都做的事我跟着做了有什么呢!

围观没有代价,冷漠不犯法。

你我都是看客,在街边围观老人晕倒、在路上围观打架、在网上围观别人精彩或凄凉。

我们围观不伤害人,也绝不让围观侵害自己,只取些笑料、看看热闹。

冷漠麻木吗?

人人如此时,谁也没发觉自己冷漠麻木。

少年人的世界是彩虹糖,中年人的世界是苦荞茶,我们一路长大,所见所闻从甜美变成了苦涩,但社会始终是那个社会,变的是我们。

当我们成了在社会中讨生活的人,都学会了一边讽刺别人冷漠一边自己冷漠,一边嘲笑别人无能一边自己无能,一边洗脑别人一边洗脑自己,一边嘲笑少年的自己无知一边嘲笑成年的自己世俗。

我们都成了鲁迅笔下那些人。

成年人的悲哀,莫过年少读书不知味,读懂已是书中人。

《孔乙己》作品原文

鲁镇的酒店的格局,是和别处不同的: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,柜里面预备着热水,可以随时温酒。做工的人,傍午傍晚散了工,每每花四文铜钱,买一碗酒,--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,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,--靠柜外站着,热热的喝了休息;倘肯多花一文,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,或者茴香豆,做下酒物了,如果出到十几文,那就能买一样荤菜,但这些顾客,多是短衣帮,大抵没有这样阔绰。只有穿长衫的,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,要酒要菜,慢慢地坐喝。

我从十二岁起,便在镇口的咸亨酒店里当伙计,掌柜说,样子太傻,怕侍候不了长衫主顾,就在外面做点事罢。外面的短衣主顾,虽然容易说话,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黄酒从坛子里舀出,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,又亲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,然后放心:在这严重监督下,羼水也很为难。所以过了几天,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。幸亏荐头的情面大,辞退不得,便改为专管温酒的一种无聊职务了。

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,专管我的职务。虽然没有什么失职,但总觉得有些单调,有些无聊。掌柜是一副凶脸孔,主顾也没有好声气,教人活泼不得;只有孔乙己到店,才可以笑几声,所以至今还记得。

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;青白脸色,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;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。穿的虽然是长衫,可是又脏又破,似乎十多年没有补,也没有洗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满口之乎者也,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孔,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"上大人孔乙己"这半懂不懂的话里,替他取下一个绰号,叫作孔乙己。孔乙己一到店,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,有的叫道,"孔乙己,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!"他不回答,对柜里说,"温两碗酒,要一碟茴香豆。"便排出九文大钱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,"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!"孔乙己睁大眼睛说,"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""什么清白?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,吊着打。"孔乙己便涨红了脸,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,争辩道,"窃书不能算偷……窃书!……读书人的事,能算偷么?"接连便是难懂的话,什么"君子固穷",什么"者乎"之类,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: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听人家背地里谈论,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,但终于没有进学,又不会营生;于是愈过愈穷,弄到将要讨饭了。幸而写得一笔好字,便替人家钞钞书,换一碗饭吃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,便是好喝懒做。坐不到几天,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,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,叫他抄书的人也没有了。孔乙己没有法,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。但他在我们店里,品行却比别人都好,就是从不拖欠;虽然间或没有现钱,暂时记在粉板上,但不出一月,定然还清,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。

孔乙己喝过半碗酒,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,旁人便又问道,"孔乙己,你当真认识字么?"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,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,"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?"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,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,嘴里说些话;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,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,众人也都哄笑起来: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在这些时候,我可以附和着笑,掌柜是决不责备的。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,也每每这样问他,引人发笑。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,便只好向孩子说话。有一回对我说道,"你读过书么?"我略略点一点头。他说,"读过书,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茴香豆的茴字,怎样写的?"我想,讨饭一样的人,也配考我么?便回过脸去,不再理会。孔乙己等了许久,很恳切的说道,"不能写罢?……我教给你,记着!这些字应该记着。将来做掌柜的时候,写账要用。"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,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账;又好笑,又不耐烦,懒懒的答他道,"谁要你教,不是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么?"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,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,点头说,"对呀对呀!……回字有四样写法,你知道么?"我愈不耐烦了,努着嘴走远。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,想在柜上写字,见我毫不热心,便又叹一口气,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

有几回,邻居孩子听得笑声,也赶热闹,围住了孔乙己。他便给他们茴香豆吃,一人一颗。孩子吃完豆,仍然不散,眼睛都望着碟子。孔乙己着了慌,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,弯腰下去说道,"不多了,我已经不多了。"直起身又看一看豆,自己摇头说,"不多不多!多乎哉?不多也。"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。

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人也便这么过。

有一天,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,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,取下粉板,忽然说,"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。还欠十九个钱呢!"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喝酒的人说道,"他怎么会来?……他打折了腿了。"掌柜说,"哦!""他总仍旧是偷。这一回,是自己发昏,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。他家的东西,偷得的么?""后来怎么样?""怎么样?先写服辩,后来是打,打了大半夜,再打折了腿。""后来呢?""后来打折了腿了。""打折了怎样呢?""怎样?……谁晓得?许是死了。"掌柜也不再问,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。

中秋之后,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,看看将近初冬;我整天的靠着火,也须穿上棉袄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没有一个顾客,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,"温一碗酒。"这声音虽然极低,却很耳熟。看时又全没有人。站起来向外一望,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。他脸上黑而且瘦,已经不成样子;穿一件破夹袄,盘着两腿,下面垫一个蒲包,用草绳在肩上挂住;见了我,又说道,"温一碗酒。"掌柜也伸出头去,一面说,"孔乙己么?你还欠十九个钱呢!"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,"这……下回还清罢。这一回是现钱,酒要好。"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,笑着对他说,"孔乙己,你又偷了东西了!"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,单说了一句"不要取笑!""取笑?要是不偷,怎么会打断腿?"孔乙己低声说道,"跌断,跌,跌……"他的眼色,很像恳求掌柜,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,便和掌柜都笑了。我温了酒,端出去,放在门槛上。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,放在我手里,见他满手是泥,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。不一会,他喝完酒,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,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。

自此以后,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。到了年关,掌柜取下粉板说,"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!"到第二年的端午,又说"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!"到中秋可是没有说,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。

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--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。

一九一九年三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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