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成本、小制作、主演不知名,这是很多人对分账剧的初印象。
但是,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的出现,完全打破了这样的禁锢。不仅如此,这部剧甚至将“分账剧”的概念普及到了观众的认知当中,让这个一直在夹缝中生存的剧集商业模式被更多人看到。
在剧集市场中,一直存在着这样一个默认排序:平台自制剧>平台定制剧>分账剧。另一种版权的合作形式,在第一和第二梯队盘旋,如果是头部影视公司的作品,依旧是各家平台争抢的内容,但制作背景和演员阵容稍弱一点的,也同样面临着发行困难的境遇。
平台的大部分资源还是倾斜在自家的自制剧和定制剧上,这两种合作模式也让影视公司获得了平稳的收益,规避掉了很多发行方面的风险。
版权剧有头部影视公司的制作能力背书,平台的自制和定制项目有平台自己的资源推广,剩下的市场份额才是分账剧的发挥空间。
内娱主要视频平台:腾讯视频、爱奇艺、优酷、芒果TV
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分账剧既要有好选题,又要有吸睛能力,还要控制预算成本,才有可能在平台的分账规则下获得不错的收益。近些年也有一些反响还不错的作品被认可,但始终没有能真正出圈的大爆款。
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的出现,无疑给分账剧市场提了一口气。但是,分账剧真的会因为这样一部爆款,从而就能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吗?
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,屈楚萧、张佳宁
犹豫过,赌一把
考虑到制作的完整性和成本回收、盈利等问题,分账剧的投资大多集中在1500万元—3500万元,总投资6500万元的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绝对是目前分账剧市场的投资天花板。
6500万元投资金额带来的压力,就像大石头一样,压住了总制片人王风和制片人王辰——他们能做的,只有在每一个内容桥段上反复推敲再推敲,从剧的内容上给自己找寻信心。
“我们真的一整年心里都是悬着的。”王风说,直到播出之前,做好的成片交到平台定级,平台给出了分账剧历史中的第一个S级,上线热度及播放量数据出来后,王风和王辰悬着的心才稍微有了一些缓解。
当初有99%的人都在劝他们,“要不然就卖版权吧,至少不会亏钱;如果亏了,也不会亏太多。”这一年里,王风一直在排除身边的各种劝阻,但这些声音都来自王风的好朋友、同行们,因为6500万元投资做分账,确实风险太高了。
与版权剧和自制剧、定制剧的TOB模式不同,分账剧是完全TOC的,观众是否买账,是否会看完,以及看了多少内容,将直接影响到片方的收益。平台匹配资源位后,能不能播出好的成绩,完全取决于内容本身。
截至发稿前,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豆瓣评分
平台给予片方的自由度很高,不干涉选题、制作、选角。有一部分账剧是与平台合作的IP改编作品,平台会以IP占股,其余内容基本不会直接参与投资。高自由度也就带来了高风险,同时也有可能带来高收益。
“其实我也去和负责版权采购的人聊过,顶着这么大的压力,总有退缩的时候,最后是反复看完定剪内容,给了我们最后的信心,大家对内容都很自信,所以就放手一搏吧。”王风说。
这样的“不被看好”并不是第一次,《少主且慢行》是王风与王辰进入到分账剧的第一部作品,“一开始找的投资,都不是这个行业的,接近开机才有行业内的资金跟进。大部分同行业的人会告诉我,分账剧的天花板必须控制在1000万元出头,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线。”
《少主且慢行》第一季,虞书欣、刘奕畅
但其实,《少主且慢行》用了2800万元的投入,10天就突破了4000万元的收益。数据不会说谎,观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,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也是一样。融资困难,压力巨大,直到投资人的身边出现了一些向他们安利这部作品的亲朋好友时,他们才算是真正吃下了一颗定心丸。
能经受得住质疑和观众的考验,归根结底还是得靠内容的品质。高投资带来的压力,转化为了制片人、导演创作的动力,反复推敲作品,在内容的根本上打赢了这场99%的人都不看好的仗。
冷静一下,并非常态
2020年,由于疫情影响,视频平台观剧人员数量激增。以爱奇艺为例,2020年第一季度,爱奇艺订阅会员规模达到1.19亿,同比增长23%,会员规模单季度净增长1200万。
在这样的大环境下,分账剧的数量和投资金额也呈上升趋势,会员数与分账剧的盈利直接挂钩。也是在这一年,分账剧市场迎来了短暂的春天。很快,2021年,受疫情持续影响,全球经济问题浮现,分账剧市场也随之进入低潮期。
“要不是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出现,其实大家会觉得分账剧市场可能会往下走,进入相对低迷的状态。”奇树有鱼副总裁田雪说。这部剧的出现确实给全行业提了一口气,但实际上,“我并不认为市场承载力可以接得住所有高投资的分账剧。”王风也理性地说。
在田雪看来,“对市场的信心一方面是看单片分账金额,一方面还要看爆款数量,看收入梯队。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说明市场和观众是‘认’好内容的,这样的好作品越多,大家对市场的信心就会越足。”
分账剧市场中超过90%的项目都是亏钱的,只有不到10%的项目在盈利,市场情况远比版权剧、自制剧、定制剧市场残酷得多。
投资3000万元—4000万元,回不来成本的项目很多,也有投资几百万元,只要内容够好就赚得盆满钵满的项目存在,这就是分账剧的公平。
“投资金额高,对制作会有很强的加成效果,但不是分账剧的决定性因素,最重要还是要看内容质量。”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的高回报绝对不是只得益于它的高投资,而是基于优质的具有差异化的内容上的精品制作,分账剧目前依旧是内容大于制作的。”田雪说,这是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值得所有分账剧制作方思考和学习的。
“分账剧市场中,能留下来的公司其实比较少,因为风险大,有些公司做着做着就没信心了,或者赔了一部,就不想做了。”但田雪对分账剧商业模式还是有信心的,“分账的商业模式其实更健康,可以带来内容和时间的自由,自主性更高,这样的优势是其他合作模式不具备的。”
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的出现,至少说明了好内容可以在分账剧市场被认可,再一次探索了更大的盈利空间。但一部作品的成功,不足以带来整个分账剧市场的大规模转变。
定制转分账,要谨慎
与分账剧市场充满希望的现状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正在被平台逐渐裁剪的中腰部定制剧。在《少主且慢行》《绝世千金》这些分账剧崭露头角的时候,平台定制剧却长期处于题材类型相似,再难出新意的疲软状态。
在定制剧刚兴起时,与分账剧相比,优势很大。有平台、有专业制片人负责项目,有运营团队包装、宣传,有各种资源和推广渠道加持,制片方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尊严,收益很稳定。相比之下,分账剧几乎处在“开放式创作”的状态。
定制剧很快就变成了红海,项目激增、疯狂开机,不断在为消耗平台储备的IP做努力。随后,平台越来越强势,制片方发挥的空间越来越少,成为了纯粹只能做执行工作的乙方。最终,大部分定制剧播出成绩平平,平台入不敷出,项目大量缩减。
“其实我们早该撤出来的。”制片人吴念(
化名
)说,“已经到了制片公司想用自己选定的男二号,都要和平台对赌的地步,还要自己垫资,完全没有任何话语权了。”在吴念看来,定制剧大量被裁减,只是早晚的事。
《风姿》是某平台的一部定制剧项目,原本计划2021年12月11日开机,但在开机前2天,陈益韬却从平台制片人口中得到了项目被叫停的消息。具体可看→《
开机前2天,项目被叫停,我只能认亏2000万》
和吴念有一样境遇的制片公司,开始将视线转移到了分账剧市场,跃跃欲试,想要搏一把。但事实上,事情的发展可能并不如想象中顺利,他们不得不承认,定制剧和分账剧之间是存在壁垒的。
“做分账剧,风险更大,对团队的挑战和对内容、制作、营销、运营等全方位的要求都更高。”田雪说。
在制作预算和募资上,定制剧有平台买单,预算各方面相比于分账剧来说,相当充足,“做分账剧,有的时候省钱如何省到点儿上,也是一个难题。”
分账剧的市场要比定制剧残酷得多——一部定制剧的播出效果不好,但如果把这部剧放在分账市场,只会播出得更惨。有多少人看,有多少人留下,看了多少集,这些数据就清晰地摆在面前,直接影响着收益,除了自己,无人为片方的成本买单。
截至发稿前,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播出平台相关数据
吴念的公司去年投资了几部分账剧,基本上赚了一倍,今年决定全面放弃定制剧业务,正式进入分账剧市场,“我们还是先选择与一些在分账剧领域有经验的公司合作,让自己的内容优势发挥到最大化。”
被平台放弃,是做定制剧的影视公司转战分账剧市场最大的因素,而如何在分账剧市场中活下来,才是真正的考验。越来越多有剧作经验的影视公司入局,必定会带来内容上的新活力,但如何适应分账剧市场,依旧是一个需要不断探索的命题。
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的出现,已经证明了分账剧市场的无限可能性,各大视频平台也在不断完善各自的分账规则,比如优酷的“先播出后定级”也是一次分账规则上的创新,在王风和田雪看来,这样的定级方式是一种激励政策,给一些初评级不理想的分账剧一种逆袭的可能。
内容逐渐优质,入局公司增加,平台分账规则不断完善,分账剧也正在逐渐发力,全行业也在期待着下一部爆款的诞生,但想要全面“翻身”,还需要更多成功作品的出现。